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珏塘故事


□  文图/行走天下

航头镇珏塘村,与衢州龙游相毗邻。“挑不尽的珏塘谷,转不完的珏塘屋。”说明珏塘五谷丰登,珏塘的古建筑之多且保护完好。

珏为双玉之意。相传从前有位卖油翁肩荷油担前往龙游做生意,行至一口水塘边,草鞋磨破双脚,他便歇下担子,下得棉田采来两朵棉花垫于脚下继续行路。孰料,行不远处,脚下棉花变成了硬梆梆的石头块。于是,又歇下挑子仔细察看,原来双脚下的棉花,竟然变成了两块玉翠。好事如风传送,这个村庄始称 “珏塘村”。

校龙兄是珏塘村人,他说:“我的家乡有许多老房子,想邀请你一起去看看。” 生性对老房子抱有浓郁兴趣的我,顿然眉展颜开颌首应允,便择了时间一同前往。

珏塘村主任诸葛志宁早在村里迎候,他见了我们,便开宗明义:“当务之急是重印村志。”他兴致勃勃地摊开《民国珏塘翁姓家谱》,志书所载大明成化年间“珏塘八景”,生动地再现了600多年前的珏塘风光及世代相传的耕读田园生活。已是非常陈旧的老宗谱,图文并茂,使人爱不择手。这部老宗谱由村民翁氏所捐,诸葛志宁为此解了私囊,他说,“这样的善行,应该予以奖励。”

百年前,横山张光进先生在他为《珏塘地理志》所题的序言里,将珏塘的概况说的很清楚。

珏塘,“袤延五六里,衍为平旷,四面皆崇岗,峰峦叠耸,复岭环为,拱向其中,地属龙(游)寿(昌)两邑而分疆于通都之一衢。”

珏塘人文荟萃,历史悠久,晚唐礼部主客司员外郎、五品官翁洮,便是珏塘村翁姓先祖。翁洮曾至珏塘察看风水,选了这么个好地方,“卜筑于此”。借山川秀丽、土地肥腴的珏塘繁衍后代,所以翁氏“繁荣昌盛,丰衣足食”。 大明正德十一年孟秋,户部尚书、兰溪人氏唐珑光顾珏塘称:“珏塘之盛,足以望三衢而名当世矣。”

珏塘村前石峰离奇变幻,地方厚实,人才辈出;村西五里有乌石寺,悬崖飞瀑,“声闻远近”; 距村三里外有圣迹庵,松竹交翠,遮天蔽日,庵外又有清泉见底,味美甘甜,且冬夏不枯,“人比之甘醴”。是故,岳飞、张浚这样的大人物也“俱留胜于此”。

村中有溪两条,曰其名为梅岭溪与珏塘溪。一条源于郑洞,另一条源于圣迹庵。双溪环村,均流经星桥南去。小溪两侧大畈,“连田数千顷”。

珏塘村人多植梨树,每当春天梨花烂漫时,“一望如雪满横空”。耕者在田,为他们送饭的娘子在畔,“士媚妇依,香飘襟袖”。这样的场景,正如陶渊明所说的“阡陌交通,鸡犬相闻,其中往来种作……怡然自乐,不知有晋”的世外桃源么。

珏塘自古以来便被世人所青睐。“游是里者,问其士则佩服诗书弦诵弗辍也;问其农,则孝弟力田,狙诈无闻也;问其民,物之阜饶,则井里云连,盈宁致乐也;问之山川之胜览,则如入山阴道上,应接不暇也。”

很早以前,前往珏塘游玩之人所听到和看到的是:村里的士人诗书不断,有孝德之人不会骗人,村民们享受着市井生活的快乐,珏塘的山川美景美不胜收。

看了珏塘的地理志,听罢主人的激情推介,便随诸葛志宁主任看古董。

珏塘现今依然保存“圣旨”匾一方。元末明初,朱元璋率义军征战南北,期间转战浙西南,军粮成了大问题。珏塘自古产稻谷,适值村中一翁姓妇人家中备粮充足,便捐数百石与义军。将士吃了翁氏所送米粮,体力大增,一路向南,战无不胜。朱元璋建了大明,常常回味珏塘稻米味香,于是下旨珏塘大米为贡品,并亲赐翁氏功德牌坊一座,六叶风车、尖嘴铜鼓各一台,又赐封翁氏侄子为大明运粮官一职。

主人诸葛志宁言罢,顿然容光大发笑逐颜开,显然是为珏塘先人之义举而骄傲。

珏塘村历史悠久,旅游资源丰富。丰富在于明、清、民国时期的老房子依然保存的比较好。我喜欢看那祖先留下的老房子,喜欢那些浸润历史痕迹的古旧。旅游本该是看历史,审美少不了闻陈香。

徽派建筑,亦称“徽州建筑”,是中国传统建筑重要流派之一。它以砖、木、石为原材料,以木构架为主骨的建筑风格,无不让中外建筑家们为之所叹服。

“前世不修,生在徽州,十三四岁,往外一丢。” 过去大山里的徽州很贫穷,孩子长成十三四岁,便被父母赶出家门闯商海。有的成功了,在外赚到了钱,回乡为家人造起了大房子。因为他们常年在外经商,为了有效地保护家中童叟,为防盗贼,为防女眷红杏出墙,所以他们把自家的房子建造的高大且封闭。

粉墙黛瓦马头墙,这样的房子具有安全感,同时又具有地域美饰感。这样的房子很快在江浙一带被效仿,“徽派建筑”美名自是生。

珏塘村的老房子大多属徽派系。这里的村落民宅、祠堂庙宇、牌坊园林,无不透出雄浑秀丽之气息,无不让人看了一步三回头。

珏塘老屋的马头墙,最具徽派建筑的代表性。小时候我好奇地问父亲,马头墙作何用。父亲告诉我:“马头墙又叫封火墙,如有一家起火,因马头墙阻挡,隔壁的房子就不会被烧掉了。”马头墙随瓦坡叠叠迭落,其迭落的层次越多,建筑的档次便越高。远望村落,祖先留下的老房子高低有分,远近有别,错落有致的马头墙像是万马奔腾似的,本是呆板的山墙,因为有了马头墙,动感之美顿生。马头墙非但防火,又能防风,且造型很优美。

珏塘村有古塘四座,上村汲鲫塘,中村大厅塘、毛家大厅塘,下村新塘,其中上村“汲鲫塘”最为村民所乐道。相传明成化年间,赐进士三元及第太子太师兼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、淳安人商洛,曾往村里拜访亲戚且又同朝为官的翁雯祥,翁至宅前塘边汲鲫待之,“汲鲫塘”名称由此而来。

珏塘村最美的房子莫过于坐落在村内吴村塘边的翁家花厅了。

花厅,顾名思义便是个很美丽的厅堂。翁家花厅规模之宏大,建造时间之长久,是我没有想到的。民间有传,当年翁家建造花厅所剩边脚料,又另建了一座新大厅。

翁家花厅于女儿降生那年始建,三十年过去了,花厅仍未完工。一日东家宰猪犒劳民工们,翁家小女匆忙向前阻拦道:“莫杀莫杀,再过几日便是我三十岁生日宰杀不更好。”一旁的父亲如梦初醒,原来女儿芳龄已三十,我的花厅竟然未造好。

翁家花厅早就被拆除,现今留下的唯有静静地躺在地上宛如沉睡的柱础,以及那孤傲挺立的半垛残墙。雨淅淅沥沥的下着,雨水落在硕大的柱础上溅起的小水花似乎在低吟;那垛孤傲的残墙俯视着我们,似乎有话要对我们说。

爬满青藤的明代孙家老宅门楣下,那一方古老的砖雕艺术“寿”字匾,铅华早已洗尽,留下的却是铮铮胫骨。很久以前,附近的里叶村有女许配孙家男,但未曾拜堂成礼,孙家男不幸染病去世,女方父母劝其女儿:“没有拜堂,改嫁不妨。”却未料女儿断然回道,“宁愿一辈子守寡不改嫁。”父母无奈,只得依了。后来村里失火,烧毁房子无数,但是火焰漫延至孙宅,无缘无故突然熄灭,孙家宅院安然无恙,于是人们传开,这是孙家烈女造的福。

孙家老宅年久的青砖墙上爬满了藤蔓,它们像是一对恋人似的两相依,它们紧紧地黏合在一起,好像谁也不愿意离开谁似的。

又一眼,望见翁家老宅年久的窗棂被青藤纠缠着,我驻足窗前,凝睇,凝睇……窗里似有转帘人,是那个“打起黄莺儿,莫叫树上啼。啼时惊妾梦,不得到辽西”日夜思念远征丈夫的小怨妇;“红楼别夜堪惆恨,香灯半掩流苏帐。残月出门时,美人和泪辞。琵琶金翠羽,弦上黄莺语。劝我早归家,绿窗人似花。” 在这里吟诵这样的古诗很切境。

珏塘老屋天井里的石板被青苔覆盖,燕子在梁下呢喃,我仿佛遇见主人行于堂前,孩童绕于膝下。珏塘之于我,正如我眷恋的故乡。我的故乡也是这样的满铭历史沧桑,也是这样的厚重雄秀,也是这样的古风遗韵。马头墙、石板桥、太师椅、八仙桌……珏塘的这一切,不由得又让我拾起片片失了还见的童年回忆。

看不完的珏塘老屋,讲不完的珏塘故事。

祝福珏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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